杜怀民已在城头处站了足有一时辰,此时才有闲暇,木讷地靠在湿漉漉城头处,背靠城墙颓然坐下,在大元冬时里冻得瑟瑟发抖,好容易颤抖双手,将衣袍下摆处的衣衫整理一番,攥挤出许多血水,潺潺流下,而到这光景,才有空暇端详自己双手,发觉那填柳絮牛羊皮毛的护手处,两只手掌皆是磨去一层皮,近乎光秃血肉***在外,几乎能瞧清楚筋肉。
重军围困之下的渌州北路壁垒内的一时辰,大多人竟其终生,都不会见到这等惨状。
好在是杜怀民先前擅拉弓,如何说来,早先身在流州时候,祖上三代皆是替人调弓弦的能手,又能制弦,故而同那等家境相对殷实,或是凭旁的本事谋生人家的孩童,才不过两三岁的年纪,其余一般大的孩童大多是在玩闹之中,而杜怀民已是终日拎着枚近一人高矮的牛角大弓,虽说是拽不开弓弦,可日日耳濡目染,到少年岁数,已是能开强弓,同样也学来两手制弦调弓的本领,日子虽赶不上那等家底本就殷实的,但身有一技之长,替不少行猎为生的猎户调弓做弦,温饱无忧。
再者说来,杜怀民家中三世同堂,老爷子当年曾面见给过前去流州转战的前赫罕,更是替这位赫罕做出数枚好弓弦,十里八乡名气不小,其父同样是接过衣钵,的确使得杜家名声更显,纵是不比达官显贵家底厚,可在流
州以东贴近渌州的地界,同样是有座小府宅,固然算不上清贫。
好景不长,少年学得技艺,少通文墨的杜怀民,很快就晓得不知哪年哪月,从书中瞧来的那句无力苍凉,叫做覆巢之下无完卵的言语,当真来时,是何等滋味。
杜家连同才呱呱坠地的幼弟在内统共十口人,在胥孟府凭铁蹄强开渌州过后,似一阵山风席卷整座渌州,甚至连居于两州相邻处的杜家,同样也是受此厄难,唯有外出未归的杜怀民逃过一劫,而待到归家的时节,王庭已是死死把持住流州边关,半步不敢出。听人说,王庭怕是撑不得多久,胥孟府兵强马壮,得各部族相助,已是同衰落许久的王庭有云泥之别,怕是不出一载,就得全境沦陷于敌手,不如早做打算。
从那时起,杜怀民就终日惦记着出城瞧瞧,不论如何都要见见杜家老宅一面,于是三番五次打算跻身行伍,却因年纪稍差,显得身形不甚壮硕,迟迟不能如愿,甚至将这些时日走南闯北积攒下的银钱都是拱手奉上,依旧是被行伍拒之门外,到头只是堪堪编入运送粮草壮丁当中,趁外出押送粮草的时节,才是寻到残垣断壁,被胥孟府劫掠一空的杜家宅院,将在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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