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活不过一口气,荀元拓忽然觉得有点佩服这老头,历灾年大乱又无内气傍身,时常能因风寒一病不起的当今人间,到荀文曲这般年岁尚能与少年人比试一番精气神的,当真凤毛麟角,这口气果真比寻常人浑厚,甚至不得不承认,壮如山岳推星。当然若非是与自家师父道不同,照荀文曲近来所行之事,落在荀元拓眼里,当得起半位师父。起码如何说来,都比自己那只
晓得游山玩水,却浑身裹满尘世气的父亲强出不少。
但荀公子向来将周先生嘱咐记得牢固,只淡淡接了一句,「花有重开,人无少年,有些事不得不道一句,人年岁越长,愈沉浸于自身所行过的老路,并引此为圭臬明珠,要么便当成人世间的至理,反倒未必追得上物换星移人世变迁。」只是见荀文曲鼻翼掀动,有两道浅淡白气冲出,就晓得又是收其轻看。
直到二人一前一后行至御园处有活水隐约流动,没遭坚冰裹携的水池处,荀文曲才大抵觉得有一线劳累,缓缓坐到回廊处歇息,压根不顾端着气度,甚至将两脚都吃力掰起,盘膝而坐,借漫天小雪浮光,朝水池当中凝望,既没开口,也未曾像先前那般同荀公子争执,只不过披着身极素的土黄长袍,安安静静向池内张望。
非要说衣食此道,荀文曲可是比周可法还要不讲究,后者但凡身边有三五枚铜钱,都打算吃顿好些的,丝毫不在意吃罢这顿过后,下顿的着落何在。荀文曲则过得更为简朴些,当初府上清粥小菜见不得甚荤腥,好悬给荀公子饿得头晕眼花,唯独衣衫上,周先生与荀文曲极为相似,皆独喜素衣,既不纹花绣雀,也少有甚花色转变,常年如此。
借上齐文风盛行而看,穷尽奢靡一风不应传遍南北,古时精于文墨书生不见得有甚银钱,终归寒门居多而高门渐稀,穷
到怀中两枚铜钱叮当响动,哪还有余钱做身上好衣衫,能勉强算在市井穿行而不至于褴褛到惹人侧目,都已算不上凄惨。然近十余年来,纳安皇城其中确无几人钟意素色,大行奢靡风,究竟为何有这等境况,则无人敢言。
「这池水从皇城竣后,我便时常来瞧,宫中华贵,是为养龙气,有此方可使其中久居之人只顾蝇头小利,而气度自成,虽说是心疼库府银钱,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」良久过后荀文曲才歇足,重新将目光投到身旁的小公子脸上,忽然笑意温和,皱叠起那张老脸,「皇宫还是皇宫,里头名贵的物件,怕是外头纵有金山银山都没地儿买去,单独就说这池中的锦鲤,老夫仍是记
忆犹新,当年乃是自极北苦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