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却小和尚之外,最常来看遮世的却是不求寺住持。
不求寺风景真要说来当属极好,夏时有长空似洗,暮色之中染得金羽的白鸟成行结队,由远及近,背驮暮时大日,绿树缭绕山间,山外通透山潭山溪连同流瀑尽携青蓝,日头盛时则见波光洒银缀金,彩鲤时跃,日光不遗余力,见万物皆觉两眼清明,所以由夏时光穿过的红黄百花碧绿郁树,色泽愈发分明,片片朵朵皆是上心得紧看顾,故而绿树更秀,百花更娇。若是到如今冬渐深时,骤雪急来北风卷地不见天日,却犹如将不求寺分为两色,灰暗飞檐素白大雪压覆而来,恰如宣纸铺开浓墨四溢,寺院不动而留白缓挪,与时常露出一线的冬阳遥遥对望,着实是好瞧。
所以纵使是不求寺住持望过很多很多年月的寺内外盛景,仍旧觉得有些看不够,到头来才发觉自个儿乃是前来看望徒弟的,顿觉有些不好意思,于是总要在离去之前,去到遮世身侧一并盘坐一阵,才起身离去。
今日又是如此,眼见日落,住持站起身来欲走,将带来的一身厚僧衣极轻地披在遮世身上,生怕惊扰了自家徒儿修行,毕竟如是多年来,虽说是不求寺中僧人数目愈多,可惜能入道之人反而愈少,眼下自己这位小徒竟是先三位师兄悟道
,不论悟出了何种佛法,亦是一件好事,于是住持也难得觉得很是欣慰开怀,瞧瞧自家这位徒儿,又觉不妥,于是去而复返将一顶斗笠拿来,极轻极缓耗费半炷香功夫,才放在遮世头顶上去,满意望过两眼。
「看来还不算太老,两手稳当不减当年,这么算将下来,理应还剩不少年春秋鼎盛,仍能替不求寺做很多年的事,这就已是极好。」
老僧掰着指头数,自己究竟在这寺中过了多少年头,但双手十指挨个掰过四五轮,到头来连自己都数不清,当即就有些自嘲,唤来好容易今日无雪可扫的小和尚,三人并肩坐在台阶上,一位是仍在神游物外悟道不停的首座,一位是不求寺住持,一位是寺中很是不起眼的小和尚,瞧来很是怪异。
「法难啊,你说世间不信佛道不信神仙的人,和出家人有甚区别?」
小和尚从来没有太多顾忌,歪着脑袋琢磨过良久,使指头挠挠脑门,语气很是不坚固道,「不该背地里说人坏话,我觉得既不信佛门道门,又不信人间有神仙,这等人虽说是不见得坏,可是总没有有自己笃信东西的人好些,但好在哪坏在哪,实在难说出口来。」
「哪有什么好坏之分,」住持像是听见什么极好笑的言语,将整张面皮笑皱起来,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