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。」
掌柜却只是摆手,仰头一饮而尽。
这些年来账房时常要提醒掌柜不可酗酒,但后者从来都是置若罔闻,从来不愿听取账房一言,即使到这般年岁,依旧不知悔改,隐疾复发数次,终究是在郎中劝阻下,不再如往常那般肆意,但喝得仍是不少。凭其言语,那便是人在江湖时,要多饮酒,多交好友,而不在江湖时,总也要凭饮酒一事,好生念叨念叨多年前的旧事,就跟剑客刀客洗剑磨刀差不多。
显然账房并不像是什么江湖人,为人文弱得紧,面皮消瘦苍白,喜静不喜动,常常因一两笔账目有所出入,就在这瓦屋内坐上整整一日不挪地界,但着实是算力高深,初来乍到就替这位独臂掌柜将旧账理顺得清楚明白,也正是因有账房管辖银钱,虽说是边关外生意时好时差,但全然不至于入不敷出,因此这瓦舍规模,一年要比一年壮大些。xь.
但年轻账房却并未讨取过多银钱,只是初来乍到,就将一枚足有两掌长短的狼毫悬到瓦舍前,同掌柜言说,凡是此笔转三转,自己便要外出几日,长则半月,短则三五日,无需问自个儿去向何处,同样也无需告知旁人,应当归来时节,自会归来,毕竟这掌柜的心眼足,两三载来拖欠的银钱,当
真不算少数。
应当是想起自己尚有半数之上的银钱还未给过,往常时节总是不觉羞愧的掌柜难得咳嗽两声,将杯盏放下,「也罢,今日少饮些,头前几日托人替你带来些好熟宣,大约有十来刀,可是耗去不少银钱,自然不能算到你头上,这些年来同老子吃过不少苦头,当年风雪急切时,仅有两三座瓦舍,四面透风,屋外大雪,屋内小雪,想想便觉得眼下活得相当自在。」
而仍是执笔不停的账房只是笑笑。
「生意做得愈发大,良心倒不见得添几分。」
掌柜刚要笑骂几句,却发觉悬到梁上的那枚靛墨色狼毫毛笔,瞬息间转了三转,旋即沉默下来,望着外头飞雪,好像已能没过脚踝,想着要出言阻拦,到头还是未曾说出什么来。而年轻账房略微叹了口气,披上衣衫,又从一旁取来蓑衣斗笠用以挡雪,许久过后,才忽然朝掌柜的问了一句。
「当初金盆洗手时节,为何要断去自身一臂?」
这些年来,很多人都曾问过掌柜,但后者向来只是微微一笑,并不愿多言,要么便是随意说些什么搪塞过去,从未给旁人个答复,而这位年轻账房也从不多过问,只是今日突然问及此事,半老掌柜不由得眉眼微挑,随后才是重重吐出来一口浊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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