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钧此刻能如此坦然,并不仅仅是因为从燕八荒口中听到了乐重的名字,就如此轻易放下了戒心。
毕竟他可是在邹四九那头黄粱硕鼠身上见识过‘大案牍术’的厉害,知晓了这个时代对于信息各种不可思议的运用。
套用邹四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,从无数量的情报信息之中,推断出事情的大致原貌,这不过是大案牍术的基础运用。
真正将此道修炼至最深处的人,甚至能够做到‘八字判一生’,将你此生来龙去脉算的清清楚楚。
管中窥豹,燕八荒能够知晓乐重和自己之间事情,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。
而且如果他说的是谎话,李钧一时半会也无从辨别真伪。
所以真正让李钧卸下防备的原因,是重庆府锦衣卫和自己接触伊始,便始终透露出的善意。
以及刚才燕八荒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,超越了序七的实力。
如果重庆府锦衣卫真要杀了自己,根本用不着玩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。
早在自己逃入重庆府开始,便可以大大方方、名正言顺的追杀自己。
李钧刚刚躺下,一块滚烫的毛巾便敷在了他的脸上。
在热气的冲刷下,他甚至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毛孔都在惬意舒张开来。
紧接着脖间一凉,有冰凉锋利的刃口从下颚处开始滑动。
“当年朝堂之上那场‘大朝辩’,法家输的是体无完肤。先是给人当了走狗,最后还被炖汤吃了肉。”
“法家不少人因此昏了头,做出了违背大明律的事情。你逃出成都府的时候,有人看到余沧海麾下的锦衣卫拿出了法家言官的信物,徙木。”
“这意味着,御史台中有人给青城集团提供了便利。他们这么做的目的,无外乎就是为了日后联手抗衡儒教。”
“这是很多人不想看到的事情,因为道门很可能借此机会完成在帝国本土西南的一统。”
“所以这一次在重庆府,之所以会有人出面拉偏架,限制龙虎山行走的人数。就是为了让佛道序列的势力能够重新挤进来,继续维持微妙的平衡。”
燕八荒的声音像是将雨未雨之时,在乌云之中潜伏的雷霆,沉闷之中含而不发威势。
“我告诉你说这些,是因为你如今是局中人,只能看到眼前的方寸地。这次的风波,不止是意气之争,更是利益之争。”
李钧细细听着没有说话,只是鼻间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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