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之前一直没吭声的冯无佚。
冯老头此时黯然一时,只是摇头:“恐怕很难了,越是如此,圣人越不会回来的……”
“我也是这般想的。”薛常雄也神色黯然下来。“知遇之恩,怕是此生难报了。”
“也跟我想的一样,但还是要多谢冯公给吃这颗定心丸,否则他真要回来,从淮西走一遭,你说我是去拦呢,还是不拦?”张行也坐在那里摊手以对。“就让他在江都多躺个一两年吧,最好是禁军想造反却忌惮几位宗师,一直耗下去,耗到一方烂掉为止。”
话至此处,张行看向了薛常雄:“薛公,你家长子是不是在江都?要不要写封信,或者派个儿子去接?我保证不做阻拦……须知道,眼下局势,留在江都,未必就能做忠臣,说不得被局势一裹,反而成了逆臣的。”
薛常雄看了看张行一眼,然后缓缓摇头:“个人有个人的命数,忠臣逆臣,他自己选就好,况且,他来到河北,也未必就能做成孝子。”
几人都沉默了下来。
而薛总管沉默片刻,却又继续说道:“我有时候也会想,若当日在沽水,圣人点的河北总管是其他人,我此时又会如何呢?难道真能解脱?怕也是辛苦维持。乱世如潮,个人各凭手中直刀立身吧,休要三心二意,瞻前顾后。”
其余几人依旧无声。
“我就没想过当日在沽水没杀张含,换一百次,也还是杀了那厮。”倒是张行缓缓摇头,却又看向李立。“李公子,听说你父亲身体不好?你是出了名的孝子,可有送他归关西老家养病的打算?”
李立缓缓摇头:“家父身强体壮,修为说不得还能再进一筹。”
罗术在旁微微撇嘴,乃是毫不掩饰,众人全都会意。
张行点点头,复又去看冯无佚:“冯公,外面人说你侄子当了黜龙贼,你又帮着我这个反贼做今日汇集河北诸侯的事,明白是已经准备做贼了,你又怎么看?”
“老夫问心无愧。”冯无佚恢复平静,认真做答。“若是留在江都,死就死了,当个忠臣便是,可既然阴差阳错早早回来,便该尽力于地方……你信里说的很对,今年整个北方旱灾摆在这里,一旦动大刀兵,年前还好,年后青黄不接的时候,是要出大事的,所以我才帮你。”
“不错,谁主动开启战端,谁就是天下之贼、河北之贼。”张行终于再度看向了李定。“我是真没想到,有些人利令智昏到这种地步,居然不如冯公一个退休荣养之人,此獠如何算得上是英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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