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宁自家找了件干净戎袍披上,出来问道:“阿多,有什么事,你就说出来。”
阿多咬了咬牙,好像要哭。
他张了几次嘴,最后说:“六郎还没有问我呢。”
郭宁瞬间就明白了。
他站在阿多身前,庄重地道:“阿多!”
“在!”
“你满门如何?”
阿多挺起胸膛,大声道:“我爹爹姓李……”
他沉默了好一会儿。
郭宁耐心地等着。
阿多的嘴唇颤抖着,露出努力回忆的神情。他继续道:“我爹爹姓李,名字我忘记了……我阿娘是王氏,我有一个哥哥,一个姐姐,一个妹妹。我还有一个叔叔,叔叔还姓李……”
阿多说到这里,有些沮丧:“他们也都死了。”
阿多猛地松开双手,任凭杨万的脑袋滚落地上。他道:“六郎你认得那么多人,你认得三四百个人!我只认得我的爹爹,阿娘,哥哥,姐姐,妹妹和叔叔……可是我忘记我爹爹叫什么了!我忘记我娘长什么样子了!我忘记了啊!”
他跺着脚,双手乱摆,急躁地道:“他们死了!死了!但我忘记了!”
站在帐门处的吕函哭了起来。
郭宁挽住阿多的肩膀,和声道:“没事,没事,我记得呢。你来馈军河营地的时候和我说过,你爹爹叫李老刮,你说过的,对么?我还认得他呢!”
阿多乱摆的双手停下来,看看郭宁。
“哦,我说过的。”
他站了一会儿。
忽然间,阿多好像忘记了刚才的激动。他拿起木盘子,又把杨万的脑袋在上面端端正正放好,两条发辫也左右捋直了,然后双手捧着往外走。
按照郭宁此前的规矩,砍下的脑袋都得挂在军堡外的灯柱上。
不过这会儿战场上到处都是首级,灯柱肯定不够用。郭宁也没去提醒阿多,就任凭他挺着胸,姿态板正地出门去了。
待到阿多的身影消失在拒马后头,郭宁折返回中军帐里,默然坐下。
他拢了拢袍子,吕函捧了杯热水,放在他手里。
郭宁两手握着杯盏,摩挲了一阵。
“阿多的父亲李老刮,是宣德州弓箭作坊的师傅。早年我和我父亲跟随寨使,去宣德州接收军用物资的时候见过他,他的名字本来叫李老鸹……那也不是什么好名字。那一次我也见过阿多的,当时他可机灵了……又聪明,又顽皮。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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