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晚上,蔡绩睡得很沉,像几百年没有睡过觉那样,连窗外的雷雨何时停止也不知晓。他醒来时看见窗外天晴了,自己也大吃一惊,怀疑昨晚是被吓晕过去的。可他记得院长走到床边打量他,后来还掏出一个笔记本留给他,让他有精神的时候看看。那时虽然窗外活像是世界末日,他还是镇静地答应了。
笔记本就放在他的床柜上,是很普通的黑色皮质封面。他原本怀疑这会是日记之类的东西,翻开后却发现更像某种剪贴簿。有些明显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,比如某个地方新建了公园,某家饭店里发生了原因不明的火灾;还有统计年鉴似的表格,列了诸如街道人口、下水道长度之类匪夷所思的数据;有十几张不知是还是什么传记里剪来的片段,写着像是会吃人的画卷老虎、在湖水中说话的星星,诸如此类奇谈怪论的描述。还有许多符号和外文字母,他一点也看不懂。只有笔记本最后的一页与众不同,是用黑色水笔手写的数行花体字:
——众所周知,氨基酸在特定温度下与糖类产生复杂的化学反应,最终形成类黑素与杂环类化合物,产生了不同的着色与风味。其口味的变化,取决于反应温度与反应物配比。所以,周同学,肉不是熟了就行的。
因为在先前送来的教材里看到过院长写下的书单目录,蔡绩已经能分辨出她的字迹。说实话写得不算特别漂亮,只能说横平竖直,方正简洁,落笔有力,很容易让人看懂。而这几行字既流畅又花哨,细细弯弯,还有微微的倾斜,内容则叫人完全看不明白。
既然看不懂,蔡绩也就没花多少时间去琢磨其中的意义,只是把每页纸草草地翻过,对着诸如“产科病房数量”之类的字眼抓抓脑袋,随后就把笔记本丢到了一边。看见他不再终日躺在床上,怪手指护士倒是很高兴,拿了好几块抹布递给他。
“啊?”
护士殷切地说:“擦擦。”
“这,能擦脸吗?”
“窗。桌。”
他把自己病房的窗台、柜子和门都干湿擦了两遍,因为实在很无聊,他又把整个楼层的病房都擦了两遍。护士来看他时高兴地拍起了手,大约觉得他是个眼里有活的人——这算什么意思呢?他纳闷地想,难道自己将来要留在这里做清洁工?可是想归想,第二天他还是要来了扫帚和拖把,把整个走廊的地面都打扫了一遍。
他开始喜欢干这些杂事。荡清灰尘、抹除雨渍,单调重复的动作使他心情平静,不像躺在床上时那样满脑袋狂想。他只需要沿着砖缝一下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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