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椅上昏睡。
入侵者就坐在床边。在被击打后脑而昏迷前,曾蒿曾短暂看见过对方,知道并不是图书馆里遭遇的老人,而是一名二三十岁的壮年男性;至于更具体的相貌细节他却无暇端量,更无法断定是不是“眼睛”的人——从时机判断固然是这种事件的概率最大,但也并非没有横生变故的可能。如眼前这处偏僻冷清的自建楼屋,大部分谋财的窃贼虽不屑一顾,真正沦落到穷途末路的人,譬如逃犯或欠高利贷债者,说不定就会动鸠占鹊巢的念头。
绝非心存侥幸,然而眼前出现的入侵者,无论如何也不符合他的预想。比起历尽辛苦逮住目标的猎人,对方给他的印象反倒更像是被人追捕的逃犯。无论是泥泞的衣着、凌乱的头发还是脸颊的伤痕,都完全没有狩猎者的从容;这些姑且能归为乔装的话,那双因憔悴而眼眶深陷的眼睛也佐证了他的感觉:这个人的目光里没有胜利的色彩,唯有疲倦与狂乱。与对方呆然相望间,他连未睁眼前的恐惧也忘却了,心中之情唯余疑惑。
对方也上上下下地看他,一遍又一遍,仿佛想要从他身上找到某种妖怪的特征。这样不知过了多久,这个陌生人才说:“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。”
对此,曾蒿不知该如何应答,唯有说出真心话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谁?”男人重复道,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,“你不知道我是谁?”
为什么自己应当知道呢?他在心里默默地想。自己所能作出的贡献,唯有将看守者从位置上扫除而已。既然任务已了,“眼睛”派出怎样的人来追捕都没关系。无论是这个世上最精明干练的人,最危险凶恶的人,最声名显赫的人……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?如此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会认识自己,未免太把自身当作一回事了。
男人突然起身,依次走过三面有窗的墙壁。在等曾蒿归来的时间里,他肯定检查过小楼的基本构造。此时他先是把厚重的遮光窗帘全都拉下,杜绝外人自窗外窥探的可能,接着才走到楼梯口,准确地打开位于床顶的吊灯。
灯光吃力地闪烁片刻,终于让整个房间变成了昏黄色。由于吊顶灯的灯泡久历时日,曾蒿也没有费心思去更换,二楼的照明一直都是这么差强人意。明明只是勉强够人看清东西的温和光亮,他的视野却反而阵阵发黑。后脑处的疼痛可以解释这种畏光性的由来:在右肩遭到枪击后,对方紧接着又用某种硬物击打了他的枕骨,将他打晕过去。因为受震荡的部位是脑干,或许视觉系统也有所损伤——想到这里,心中困惑益发浓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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